艾瑞莉娅一开门,眼前的景象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锐雯!你怎么了?”
她的室友满身淤青,手臂上还有一道不小的口子,正往外流着血,听到艾瑞莉娅大呼小叫忍不住皱了皱眉,满不在乎地推门进来。
“没什么大不了,亚索那小子又被人欺负了,我帮他打了回去。”
锐雯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漫不经心地开始贴创口贴,艾瑞莉娅拿来酒精和棉签帮她处理伤口,在碰到胳膊的时候锐雯忍不住嘶了一声,气呼呼地骂了一句。
“......都是德莱文那小子干的,下次再让我见到他非把他揍得哥都不认得。”
“诺克萨斯帮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你居然还主动找他们麻烦,真是头铁。”
艾瑞莉娅一边给她消毒一边摇头。
“你说我什么?”
锐雯突然笑了。
“你说我头铁?这世界上最没资格说我头铁的就是你了好吗?”
“...... ......”
艾瑞莉娅不说话了,与这所学校其他人来自显赫家世的背景不同,她出生于艾欧尼亚的乡镇,从小靠着刻苦读书一路考上来,最终才进入了这所瓦洛兰最高学府,曾因在一次公开课上公然顶撞斯维因教授而一战成名,事后虽然教授并没有怎么为难她,但走在路上时却经常被诺克萨斯的学生指指点点,若不是有艾欧尼亚的学生在后面帮她撑腰,估计早就混不下去了。
正当两人忙活的时候,门外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谁在外面?”
艾瑞莉娅伸长脖子问道,话音刚落一个满脸雀斑的姑娘便从门边探出脑袋,锐雯抬头看到是她,便朝她招了招手。
“是塔利亚,快进来吧。”
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将一包东西塞进了她的怀里。
“锐雯学姐,亚索学长叫我把这个送给你,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锐雯打开包裹,原来是一块红水晶。
“真是麻烦你了,谢谢你塔利亚,先坐,一会儿拿糖给你吃。”
“没事没事!亚索学长平时很照顾我的,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塔利亚连忙摆手示意,在两人边上徘徊了一阵,欲言又止。
“怎么了塔利亚?还有其他事情吗?”
见她没有想坐也没有想走的意思,锐雯问道。
“您就不想托我给他带个话儿之类的吗......”
塔利亚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试探性地问。
听了她的话,锐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一脸凝重地下了定论。
“有。”
塔利亚的面容上出现欣喜的神情,连忙凑了过去。
“您说!我记着呢。”
“下次惹了麻烦请自己解决,小王八蛋。”
“教授,这是您上个月要求的报告。”
弗拉基米尔抱着一沓文件走进了办公室。
“嗯。”
斯维因正批阅材料,闻声头也不抬。
“就放在这里吧。”
弗拉基米尔放好了报告默默地准备退下。
“等等。”
然而刚转身就被喊住了,弗拉基米尔连忙毕恭毕敬地折了回来,站在桌旁。
“教授。”
斯维因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边上的一份表格。
“你这次期中的成绩退步很大啊。”
“不仅没有达到我对你的要求,还落了卡特琳娜十几分。”
“...... ......”
“如果觉得影响学业的话,可以暂时放下助理的工作,安心学习。”
然而听了这话原本垂着脑袋的学生突然抬起头来。
“不不不教授,不影响的,这次是我没发挥好,下次我一定能考好,请您继续让我做您的助理。”
惊讶于他反应这么强烈,斯维因从表格上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 ......”
“好吧。”
他最终将信将疑地放下了表格。
“没事了,你回去吧。”
他又将目光收回到材料上。
弗拉基米尔小小地松了一口气,退出了办公室。他一路上心烦意乱七想八想,没留意差点撞到了什么人,连忙抬起头。
“抱歉!乐芙兰女士。”
然而女人似乎一点也不生气,还笑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点路呀,小伙子。”
说完扬眉掸了眼前方。
“斯维因教授在办公室里吗?”
“在的。”
弗拉基米尔赶紧点头回答。
“好的,谢谢你。”
她又笑出一声,然后仪态万方地走了。
弗拉基米尔在她的身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看来你没有为难他。”
斯维因在女人踏进他办公室的时候放下了材料。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杰里柯。”
女人身姿绰约地走进来,仿佛脚上那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不存在似的。
“我是来询问有关上次‘那件事’的结果的。”
“你知道我的答案,我很早就告诉过你。”
斯维因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目前我还没有那个权力满足你的要求。”
“是的,可你看,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她来到他的办公桌旁,轻轻巧巧地坐上了桌子,蓦然倾身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很满意地看到对方在听完后,脸色微微地变了。
然而这变化只是一瞬,他很快恢复了常态。
嘴角带着一丝莫测的笑意,他缓缓摘了眼镜放在一边,镇定自若地靠在了椅背上。
“请给我一些时间,乐芙兰女士,我会给你一个新的答复。”
听了他的话,女人终于再次地笑了,一瞬间像是幽暗的天边突然出现绚烂的云霞,大海的深处涌起璀璨的波光。
“那么,我就等着了,教授。”
他当晚现身在一场慈善晚会上。
大厅里乐声悠扬,巨大的吊灯将整个厅堂照得灿烂辉煌,无数壁灯被点亮,整个室内宛如白昼。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似乎全瓦洛兰的上流成员都聚集在了一起。
斯维因端着一杯酒在大厅里晃悠,期间有不少人与他打招呼。作为现任联盟学院的副校长兼国际政治上的执牛耳者,他自然受到整个上层阶级的尊重,并且还是这场晚会的主邀嘉宾。
他看到不远处的菲欧娜正被一小撮人围在中央商讨着什么,这其中便包括嘉文三世。
作为瓦洛兰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眼下不少政界高层以及商界精英都出自联盟学院,因此这里自然也便成为各派争夺权力的地盘。以德玛西亚势力为首的菲欧娜任校长,身后站着的人便是政界巨头嘉文三世,而自己作为诺克萨斯方代表的副校长,身后也有着不可小觑的势力。然而两人虽为对立,彼此间却互相尊敬,斯维因敬她虽为女流却跻身权力巅峰而毫不畏惧,对方敬他虽归属诺克萨斯却秉正无私,两人名义上正副有别,实际上却共同为学院的发展与前程鞠躬尽瘁,相敬如宾,相辅相成。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人按住了肩膀。
“松露巧克力,来点儿吗?”
他转过身,朝来人摆了摆手。
“不了,马库斯。”
他瞟了眼周围,然后低下眼睛。
“我遇到了问题。”
“她又来找你了?”
杜克卡奥皱了皱眉,斯维因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威胁了我。”
杜克卡奥的脸色沉了一沉。
“以什么?”
“你知道的。”
斯维因苦笑一声,杜克卡奥没有说话,他向四处望了一圈,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边已经摆好了酒会,达克威尔也来了,就等你了。”
整场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结束后斯维因来到地下车库提车,然而刚打开发动机,一个身影就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我已经叫司机把车开回去了。”
杜克卡奥拉下车窗。
“去哪里?”
斯维因挑了挑眉,正朝窗外掸烟灰的杜克卡奥朝他回过头来,嘴角逸出一缕青烟,脸上蓦然露出某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知道去哪里。”
“我家不行。”
“那就去我家,你认得路。”
两人一路无言。他们在跨海大桥大桥上飞驰,从车窗朝外望去能看到整个夜景。虽然此时已是深夜,然而河道沿岸却依然灯火辉煌,无数座高楼静静地盘踞在广袤的大地上,像是浩瀚的星河。
杜克卡奥的私人公寓坐落在中心大厦的顶端,占据了整整一层的空间,从窗外可以看到整个首都的夜景。刚进屋斯维因就被墙上的一副油画吸引住了目光。
“上个月从拍卖会上买到的,据说是The Virtuoso现存的最后一个真迹,花了我四百万RP。”
杜克卡奥来到他身后,递给他一杯酒。
“82年的拉菲,专门留着等你来。”
斯维因接过高脚杯,两人来到沙发前坐下。杜克卡奥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只给他留下了两个女儿,目前卡特琳娜在大学住校,卡西奥佩娅上的是寄宿制中学,家里长年只有他一个人。两人聊起了工作,聊起了学术,聊起了有关学校的一些事情,杜克卡奥不仅在政府中担任要职,更是校董事会的核心成员。两人一直聊到彼此都找不出什么新的话题,不知何时,杜克卡奥突然不再说话了,斯维因抬起头,只见他的目光仿佛是幽深的湖水,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隐秘,原本搭在沙发上的手不知在何时挪到了他的肩上,整个人也不经意地凑了过来,将酒气喷在他的颈项上。
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像之前无数次发生地那样,男人的身上有着烟草与风帆的气息,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一只手揪着他的领带,吻地霸道而强势。
这一场深吻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两人才堪堪分开,彼此都有些气喘。等气息稍匀,杜克卡奥先站起身来,伸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态。
“我给卧室换了条新的地毯,来,你会喜欢的。”
...... ......
没有什么能比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更能慰藉心灵。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荷尔蒙,酒精在两人的体内燃烧, 欲|望如同海啸般湮没了他们,巨浪般汹涌地推进,最终将一切带往顶峰。
完事后的杜克卡奥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下方的万家灯火与芸芸众生,缓缓点燃一支烟。
“......有时这样的位置,会让我忘了我们当年有多艰难。”
他感慨道,徐徐吐出一段烟云。
“来一支吗?”
他转过身,朝床上的人扬眉,然而斯维因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杜克卡奥自嘲般笑出一声,目光收回到窗外的夜景。
怎么就忘记了呢?他的老朋友已经戒烟很多年了。
若要追溯因果的话,大概要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刚大学毕业工作没几年的政府小职员,按照纸条上给的地址摸到一栋普通公寓的顶层,门没锁,他直接走了进去,却差点被门边上的一个啤酒瓶绊了一跤。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开关,摁亮了灯,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满地的啤酒瓶和烟蒂让他几乎无法下脚,他开始还弯腰想要把它们一个个拾起来,然而很快便发现这是徒劳。
他最终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找到了瘫坐的杰里柯。
青年衬衫半敞,一手拿着烟,一只手还在往嘴里灌酒,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颓废的面容。
他几步走过去,夺了他的酒和烟,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狠狠地抽他。
青年似乎被打懵了,直到嘴角流了血才想起来要反抗,他似乎也生气了,想要推开他,但早已被酒精麻痹了的身体提不起一点力气,反而自己跌坐在了墙角,被杜克卡奥拎起来狠狠地摔在沙发上。
杜克卡奥正在气头上,他左看右看,想找个衬手的东西揍他:扫帚?不行太狠了,报纸?不行太便宜他了。他最终抄起茶几上的数据线折成两段,往他身上劈头盖脑地抽了下去,对方像是觉得疼,几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都被他按了回去,牢牢地摁在沙发上抽地结结实实。
“住手,马库斯,住手......”
青年胡乱挣扎着,趁杜克卡奥一个不注意挣脱开来,跳起来将他扑倒在地,趁着醉意跟他打起架来。
两个人在地板上滚了开去,争斗中杜克卡奥的领带被扯散,头发被弄乱,最后终于把对方压在了身下,抬手便想给他一巴掌,然而却在看到他目光的那一瞬间定住了。
微弱的月光下,青年的眼中有着某种说不出来的东西:愤恨,委屈,不甘......万千种情感在他的眼底一掠而过,最终化为彻骨的失望。
他最终怅然地放下了手,起身把他拉起来,却依然警告道。
“永远,不要让我发现你再这样对待自己。”
青年抬起头本想辩解些什么,然而男人眼中的寒意让他有一瞬的畏惧,不由噤了声。
看着他的样子,杜克卡奥的面色又缓和了下来,忍不住想要抬手将他的额发别到耳后,然而青年却别过脸去,没有让他碰。
“我恨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摇了摇头,声音嘶哑说出一句,接着蓦地双手捂住面容,缓缓瘫坐了下来。
“我一直以他们为荣,以为他们与我一样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诺克萨斯,然而他们暗地里却干着这种勾当......”
“这不是你的错,杰里柯。”
他蹲下来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
“不,马库斯,你不懂。”
他摇着头,喃喃地重复。
“...... ......”
面对崩溃的青年,男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伸手将他揽进怀里,目光中蓦然有孤注一掷的狠厉。
“也许,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 ......
这就是二十年前夏天的那个晚上,后来青年听从了他的建议,在一夜之间集齐所有叛国的罪证上报了达克威尔,供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最终亲手将自己的父母送进了监狱。
他的行为引起了达克威尔的注意,也就是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酗酒,并且戒了一切的恶习。克卡奥将他带进了自己的圈子,青年的缜密的思维与过人的头脑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在他们的英年之期,一方笼络上层建筑,一方联合基层民众,利用各自的优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狡猾地发展着他们的事业,巩固着他们的权力,维护着他们的利益,以手段和谋略将他们的势力扩张到无以复加,不知何时已然在暗中操控了整个国家的命脉。在二人共同的调度下,他们的名声日益鹊起,他们的党羽遍布大小行业,他们的意志无声地支配着瓦洛兰的每一条街巷。起于尘埃之中的两人,在经历二十多年的风雨磨难后,最后终于坐到了象牙塔的顶端。
未完待续
*结尾斯维因大义灭亲梗出自英雄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