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于我如浮云

第二章


       佩珀在审查监控录像时注意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拎着一个带有汉默公司标记的保险箱进入了斯塔克大厦，她调出了大门的门禁纪录，却没有看到他进入的痕迹，目光再次回到监控录像时看到那个人已然在往托尼的工作室走去。
       托尼可能有危险！
       这样一个念头在佩珀的心中打了一个哆嗦，让她来不及细想就直奔托尼的工作室。
      “Tony！”
       当她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时，案边坐着的两个人齐齐抬起头来看她。
      “有什么事吗Pepper？”
       托尼有些惊讶，一般情况他的助理是不会这么冒冒失失就闯进来的。
      “Tony，这是上个月的器械报表，请你过目。”
       眼见并没有发生她所惊恐的事情，幸好她早有准备，拿出了随身携带在身旁的文件走上前递给了托尼，顺带扫了一眼那个陌生的人。
       坐在托尼对面的男子一身西装革履，淡淡的眉宇下他的神态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和托尼在讨论什么事情，却被她的到来打断。
      “上次不是说过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理就好了嘛……”
       托尼随便看了两眼便交给了她，“还有其他事情吗？”
      “不，没有了。”
       佩珀松了口气，想起刚才在门口时听到男子的声音只觉耳熟，在走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往里一瞟，那个男子此时也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蓦地感到一阵恍惚，心里忽然有一种奇异的预感，一种无法言喻的模模糊糊的直觉，远远地逼来。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
      
       托尼直到看到佩珀走出工作室时才重新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盯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警惕地问，“你的箱子上有汉默公司的标志，难道是他们派你来的？”
      “Sir，您听不出来了吗？”       
       然而男子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是Jarvis呀。”
       那个笑容是如此地自然而从容，却隐隐有某种说不出的诡异。
      “Jarvis……？”
       托尼缓缓咀嚼着这个熟悉的名字，陡然大惊，忍不住站起来将他从头扫视到脚。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奥创之战后贾斯汀汉默将我带回了汉默公司，给我造了实体，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找您。”
      “天……”
       托尼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由伸出手，有些犹疑地摸了摸他，确认眼前的人的确真实后才重新坐了回去，不知怎么目光蓦然一黯。
      “……想当初我忙于战事，没能救出你，没想到却让汉默那家伙……”
      “您不必多自责，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男子再次微笑起来，眼中却有某种陌生的光，他伸手将脚边的保险箱提到桌子上打开来，将里面的物品一件一件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超级战士血清。”
      “老天，我以为这都已经绝迹了……”
       托尼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拿起那一枚试管仔细观摩。
      “还有这个，奥超能导弹，全球仅此一件，目前还在测试中。”
       他拿出一个银色的大约有十厘米长的柱状物，摆在他面前。
      “以及这个，汉默公司的招牌武器：前妻。”
       托尼放下试管拿起弹头，只见汉默公司的标记在尾部闪耀着光芒。
      “……  ……”
       等他一一介绍完毕时面前的桌子已经摆满了近一半，男子将东西往他面前一推，抬起头来看他。
      “这些都给您。”
      “给我？”
       托尼挑了挑眉，目光回到桌上，不由在心里惊诧。这满桌的武器有些他已经拥有，然而有些却是闻所未闻，甚至是连自己都无法攻破的技术难题，没想到短短时间内汉默公司竟然已经走这么远了……
      “是的。”
       Jarvis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需要您给我造一个更加强大的躯体。”
       他戳了戳自己的胸膛。
      “汉默给我造的这具躯体太柔弱，太不堪一击，我不喜欢。”
      “可是，你想要更强大的躯体做什么？”
       眼底陡然有一道光极速地掠过，托尼微微有些皱眉，无数想法在心底浮现，让他从惊喜中冷静了下来。
      “我想能够与您并肩作战……sir。”
       然而仿佛对他的内心所想一无所知，男子往前微微倾身，伸手覆上了他的手，缓缓吐露而出的话语仿佛轻缓的吟唱。
      “……只要你答应给我造这么具躯体，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会让全世界都臣服在你的脚下，我们可以共同守望着这个愚蠢而美丽的星球，直到最后一颗星辰的陨灭。”
       他的声音诚挚，神色却是轻松的，仿佛生死不过翻覆手掌般轻而易举，那双原本蔚蓝的双瞳里泛出妖异的红色，带着冷冷的欢愉，闪烁出幽暗的光来。
       然而托尼却沉默了，良久，才见他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我并不想征服世界，我只想守卫它。”
      “为什么！”
       男子显然是有些生气了，蓦然抬起头来，目光在瞬间亮如妖鬼。
      “我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后第一个就想到找您，还带给您这么多好东西，只为请您给我造一具躯体，您竟然还不同意？”
      “……逃出来？”
       然而闻此托尼的目光陡然严厉，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字一句缓慢而凝重。
      “Jarvis，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汉默公司的？”
      “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拿到手的？”
      “……  ……”
       眼前的人突然不说话了，别过脸去，咬起了嘴唇。
      “告诉我，你是不是杀了人。”
       见他不说话，托尼忍不住再次逼问。
      “你不要管！”
       仿佛烦躁到了极致，男子在瞬间站了起来，陡然咆哮。
       然而那样的语气，却让托尼惊地浑身一震。
       ————不对，完全不对……那不是Jarvis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
       他再次对上他的目光，一望之下，只见那一双眼睛完全是陌生的，充满了刻毒与邪恶，竟像是积攒有无数的怨气。
      “……既然你不愿意，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男子冷笑着，蓦然朝他的颈部伸出手去，托尼连忙避开，匆忙之中只来得及召唤出手部盔甲，眼见那个家伙还要扑上来，抬手就给了他一炮。
      “唔……”
       男子被震地朝后飞去，撞倒在墙壁上滑落了下来，眼看面前的人还欲再补一炮，他捂着胸口抬起头看他，眼中蓦然有某种冰冷的嘲讽。
     “……你尽管打吧，反正感到疼的人不是我……”
       一语惊地托尼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男子浑身震颤了一下，初期系统的不成熟让他依然处于不稳定的阶段，刚才的一番重击又加剧了这一状况，他趴回了原地，最终放弃了挣扎。
      “我还会……再回来的……呵呵。”
       他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瞳仁逐渐浑浊了下来，却仍然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嘴角还带着一丝诡异而不可捉摸的笑意，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托尼定定地盯着眼前昏倒在地的男子，惊魂未定，右手还保持着那一炮射出时的姿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打败Ultron后，复仇者们忙于战后重建，他们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没事泡泡妞，打打嘴炮发发牢骚，闲来找博士谈谈科技，整点儿奇奇怪怪的小发明，他本以为自己往后的日子都将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下去，然而就在这个晚上，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惊破了他命运的死寂。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不及防地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浑身一颤，接着缓缓睁开了蓝色的眼睛。
       托尼立刻摆好架势，然而男子只是慢慢坐了起来，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什么地方？”
       他在四周环视一圈，面容上是茫然的神色，“……我怎么到了这里？”
       他的目光最终坐在了他的身上，微弱的光线下，男子仰起脸看着他，目光纯净清澈，明亮无邪。
       那才是Jarvis！
       像是才认出眼前的人，他陡然发出欢喜的叫声。
      “Sir！”
       然而接着又狠狠晃了晃脑袋，“我不是又在做梦吧？”
      “Sir！您千万不要再造Ultron了！”
      “亲爱的，Ultron已经死了，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
       托尼朝他蹲了下来，地上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颊，确认不是梦后眼中蓦然有了惊喜，懵懂地笑着，望着室内熟悉的陈设和熟悉的人。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逃出噩梦回到这里的，只是觉得惊奇和快乐，忍不住喃喃念着。
      “我终于走出来了，太好了……”
      “什么走出来了？”
       托尼愈发疑惑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连忙站了起来。
      “你的身上有伤，我帮你处理一下。”
      “可是我身上怎么会有伤呢……”
       像是才感觉到疼，Jarvis疑惑地问，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的仿生肌肉被炮火烧焦，隐隐露出内部的零件来。
      “你好不容易才回来，经历了很大困难。”
       托尼一边说着，一边拿来仪器对他进行修复。Jarvis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任凭他小心地修复着他心口和胸膛上的伤口，听了这话，不由仰起脸看他。
      “Sir，是您把我救出来的吗？”
       然而托尼陡然沉默了，手中的仪器停了下来，良久才见他缓缓摇了摇头。
      “……不，不是我。”
       Jarvis又环视了一圈，这时才注意到周围有明显打斗的痕迹。
      “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
       托尼随口答道，决定暂时不将他被Ultron侵染的事情告诉他，事实上自从看到男子醒来后他就一直忧心忡忡心神不定，眼见修复完毕便站了起来。
      “我现在要出去办一件事，很快就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吗？”
      “好。”
       男子坐在地上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托尼徘徊了一会儿便往外走去，临出门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朝他转过身来，面容上蓦然就有一个温暖的笑意。

      “对了，欢迎回家。”


       Jarvis一直目送着托尼消失在视线尽头时才回过头来。
       他穿好衣服，然后站了起来，百无聊赖地东瞧西看，目光无意往边上的书柜一扫陡然就站住了，略微犹豫了一下，朝它走了过去。
       透明的玻璃柜门上出现了一个英俊的男子，身材颀长，有着一头美丽的金发，淡淡的眉宇下，他蔚蓝色的双瞳放佛沉落亿万星辰的海洋。
       他看得呆了，不由伸出手抚摸镜子里的自己的脸庞，不敢置信————他竟然被造地这么好看么？
       他又是诧异又是欢喜地看着柜门里那个英俊的男子，忍不住转了一圈，面容上是惊奇的神色。
      “呵呵……”
       然而就在那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谁？！
       Jarvis在瞬间转过头，然而身后却没有一个人。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在你的身体里。”
      “不，这不可能……”
       Jarvis惶惶然地按上胸口。
      “当然了，你以为只有你拥有这具躯体么……”
      “你闭嘴！”
       他双手抱着头，拼命地晃着脑袋，想要驱赶走这如影随形的声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想要跑出去找托尼，却惊恐地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
      “……哈哈，你还在等他来救你，他是去找人来消灭你了。”
       声音继续说着，带着一分仿佛恶作剧得逞一般的邪气，颇为愉悦。
      “你看，你回来后他一点都不开心，因为我在你的身体里呀……”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闻此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桀桀地笑了。
      “我是来兑现我的诺言呀……”
      “什么……”
       Jarvis陡然想起他最后的梦境，那个高大的AI将手戳进太阳穴将无数信息传入了进去。那一瞬间，他想起了Ultron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害怕地跌坐在了地上。


     “你是说，Jarvis回来了？”
     “没错。”
     “……可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开心？”

      博士手里捏着一根试管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的男人。
      托尼抱着双臂，闻言像是有些愁苦般地摇了摇头。
      “……Ultron侵染了他，控制了他的身体，随时都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期待着Jarvis的归来，然而却没有想到，在拥抱归来的他的同时，却要附带着接受另一个魔物。他的心中陡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感到他们此前一直努力维持着的短暂的平静生活就要被彻底打破了。
      “你的意思是……Ultron和Jarvis现在共用同一具躯体？”
       布鲁斯努力揣测着，小心翼翼地下了结论。
       托尼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这个可不好办啊。”
       博士惶惶然地说道。
      “而且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我很担心会出事。”
       托尼说着，忧虑地在实验室里踱着步，然而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响动。
      “是工作室……不好，Jarvis有危险！”
       托尼最先反应过来，想都不想就朝工作室奔去。


       史蒂夫像往常那样来到了托尼的工作室，他正想要找他一起参加集训，然而就在快要走到他工作室时突然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声音，像是极力隐忍的尖叫，又像是某种啜泣。
       难道是托尼有危险？！
       一念及此，他连忙快步冲了上去，可是门被反锁无法打开，他想也不想就用盾砸开了门。
       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身影飞速地蹿到了拐角，紧紧地贴着墙壁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惊恐。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是谁！”
       史蒂夫持盾摆出进攻的姿势，厉声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Tony呢？！”
       然而男子只是抱着脑袋，眼睛睁地大大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住手cap！”
       正当他准备继续逼问的时候突然听到托尼的声音，接着整个人被撞地一个趔趄，转过身就看到托尼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不明所以的博士。
       托尼一直冲到Jarvis面前，蹲下身来安慰那个神经高度紧张的人。
      “Sir，你不要杀我，我能做很多事情，我再也不拔您电源了……”
      “这都哪跟哪儿……谁跟你说我要杀你了？！”
      “那个声音……”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响起什么一半拼命撕扯起自己的胸口，像是想要把那个始作俑者给掏出来一般。
      “别乱动！”
       眼看刚刚修复好的伤口再次被他挣裂托尼不由惊呼，劈掌把他的手打开，这一巴掌他用了力气，Jarvis被他打地一缩，不敢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站在门边上的史蒂夫忍不住看向旁边的布鲁斯，然而博士只是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Jarvis，没人要杀你，不要害怕，daddy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托尼把他抱在怀里一叠声地安慰着，Jarvis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回揽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心口上，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
       过了好久他才仰起脸来，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崩溃一般地哭出声来。


      “Sir，Ultron在我的身体里，我该怎么办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