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于我如浮云

第三章


      “嘿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托尼用笔在石板上涂涂画画了一阵，然后举给面前的人看。
      “Angelo，上帝的使者，配你再合适不过啦！”
       然而面前坐着的青年看看石板又看看他，最终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这个呢？”
       他又在石板上涂了两笔。
      “Barnnet，代表着勇气与智慧？”
       还是摇头。
      “好吧还有这个……Cornell，金灿灿的意思，就像你头发一样……喂喂你倒是看啊。”
       眼见那家伙彻底埋头不睬他了托尼忍不住用笔敲了敲他的头。
       金色的脑袋立刻抬了起来，将自己手中的石板举给他看。
       托尼凑近了点，眯起眼睛。
      “J，A，R……Jarvis？这是个什么意思？你想要这个名字吗？”
       赶紧点点头，顺便附赠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Jarvis就Jarvis嘛噢快别这样笑了！”
       青年立刻闭上嘴，托尼大大咧咧地一挥袖。
      “那以后我就叫你Jarvis啦！”


      “带你看几样好东西，记得当心一点啊。”

       托尼的工作室里与其说是办公的地方，倒不如说像个收破烂的，破铜烂铁堆积成山，简直找不到落脚之地。
      “这些都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宝贵财富，我的父亲生前是个伟大的发明家，一生留下了许多千奇百怪的发明，而我则秉承他的遗志，要将它发扬光大……”
       然而正当他絮絮叨叨的时候突然只听身后哐铛一声巨响，赶紧回过头就看到Jarvis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此时正被埋在一堆零件里不知所措。
       几步跨过去伸手拽起来。
      “跟你说了当心一点啊喂。”
       Jarvis露出一脸抱歉的神色，连忙站起来灰头土脸地跟在他身后。
      “喏，你看这个。”
       托尼接着走，从案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房子形状的东西来，那是一个报时种，每过一个时辰就会有不同的鸟类从窗户中探出头来，一点钟是画眉，两点钟是伯劳，三点钟是夜莺，如此类推。
      “我给它上了发条，让它们可以每个小时出来一只，不过需要经常校准。”
      “哦还有这个，你看————喂你又在看啥？”
       Jarvis不知从哪翻出一个鼻烟壶一样的小玩意儿，眼见他就要伸手按上阀门托尼吓得差点一腿蹦过去。
      “别碰那个！”
       然而已经迟了，在青年按下的瞬间从壶嘴里喷出一股不明气体，给青年一惊之下全部吸入了进去，只见他的表情突然僵住了，望着前方的目光呆滞，整个人一动不动。
      “Jar你还好吗……”
       托尼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然而青年依旧一动不动，微微吸了口气，接着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这一下可不得了，他开始不住地打起喷嚏来，不停地甩头，等他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最终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时，噢那小表情托尼看了简直心都要化了。
      “看看这个。”
       托尼拿起架子上的一个小盒子，将盒子背后的发条扭到底松开，只听从盒子从底部发出了音乐声。
       然而听到那首的曲子的瞬间，男子的神情陡然凝住了，就在托尼以为他又要打喷嚏时，他一向善于用眼神表达而吝于言语的奴隶蓦然发出一声低语。
      “卡斯特梅的雨季？”
      “是啊，没错。”
       托尼有些惊讶。
      “你听过？”
       Jarvis点了点头。
      “我很小的时候听过。”
       托尼开心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儿？”
       点点头。
      “那就给你啦！”
       大大方方地塞到他的怀里。
      “你来我家我还没给你准备礼物呢，这个就算给你啦，对了我可先说清楚了，你得藏好，要是给笨笨翻出来玩坏了概不退换。”
      


       即使托尼不愿意承认，然而自从Jarvis来到他家后，他的生活的确起了不小的变化。
       早上起来不再手忙脚乱，青年就站在他的床前，端着的托盘里是小牛肉和羊乳，然而要说这家伙的厨艺究竟怎么样，四个字就能概括：吃不死人。不过好在托尼也不在意，胡乱填饱肚子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Jarvis的话很少，更多的时候只是只是在他工作的时候默默地看着他，托尼一看到他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你闲的，过来过来，帮我算账。”
       青年连忙跟过去，托尼手把手地教他，没想到没多久他的管家就将那些知识全部学会，一些复杂的帐目只要他扫一眼就能算得一清二楚。
       他会在他忙碌的时候安安静静等在一旁。
      “Jar别闲着，给我拿个锤子来。”
       金发的青年连忙跑过去递给他一把小锤子。
       有时候他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忙活到深夜，无意一回头发现那个金发的家伙还坐在门口等着。
      “去睡吧Jar。”
       他随口吩咐，然而等他忙完了一回头才发现他已经趴在门框上睡着了，在微弱的烛光下，托尼静静地审视着他的睡颜，青年的面色安详，微启的嘴唇又有一种独特的娇憨。
       像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Jarvis缓缓睁开眼睛。
      “……sir？”“你终于醒啦，不是叫你不要等的嘛，快去睡快去睡。”
      “……噢。”
       青年揉揉眼睛站起来，朝自己的小窝走去了。



      “啊要不是怕你买错了我真不想来。”

       热闹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来往络绎不绝，跟在他的身后，金发青年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边带听不听地听着他主人的絮絮叨叨。
      “家里的柴米油盐又没了，我的零件也不剩多少，要是叫笨笨来买的话，百分百又要给我算错帐————嘿你又在看啥！”
       托尼走出十几米后一回头发现身后的人没了，连忙往回走，这才发现Jarvis停在了一个摊子前，手里拿着一个球。
       那是一个金色的约有拳头大小的球，上面有着繁复的纹路，隐隐可见其间光芒流转。
      “他的里面有着世界万物。”
       卖家是个穿着斗篷的男人，兜帽的掩盖下看不出他的真实面容，缓缓吐露而出的话语像是某种奇异的咒语。
      “过去与将来，他都能告诉你；灾难与厄运，他都能预知到，他来自未来，来自一个高科技的数字与信息化的时代……”
       青年明显被那人不知所云的话语惊到了，他站在那里捧着球，面容上呈现出茫然的神色。
      “快放下，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呐。”
       托尼拉住他的手就把他往外拽，青年被扯地一个踉跄，只得乖乖放下球，跟在了后面。
       然而就在走出三五步后，他的心中突然涌起某种奇异的感觉，忍不住回头望去，然而那个逮兜帽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托尼走到一座华丽的建筑前，朝门口招徕顾客的红发女人抛了个媚眼。
      “嘿Nat，气色不错嘛，有没有招进新的漂亮又活好的小姑娘？”
      “那可不能告诉你，我还要给其他顾客留着点儿呢。”
       越过他的肩，红发女人看到了他身后的男子。
      “这个不错嘛，新买的？”
      “Jarvis才不是奴隶！他是我的……我的管家！”
       托尼下意识地往他身边挡了挡。
      “是嘛。”
       娜塔莎看着他，面容上蓦然就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站在托尼身后的Jarvis眨了眨眼睛。


      “嘿Jar。”
       快要到家的时候托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球来。
      “呐，这是给你的。”
       Jarvis先是一愣，继而面容上闪现出欣喜的神情，接过球，眼中蓦然有了光彩，他抬起头来。
      “Thank you sir.”
       然而仿佛是不好意思，托尼的眼神有些躲闪。
      “好了快收起来吧，回家再慢慢玩儿。”



      “Sir.”
       这天晚上托尼正要入睡时门突然被打开了，Jarvis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情吗Jarvis？”
       然而青年没有说话，一直走到他的床边，蹲下了身。
      “……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诉您，sir，关于我的身世，和我的国家，我想了很久，决定告诉您。”
       月光下他的目光美丽而凄婉，蓦然仰起脸看他，面容上陡然出现出沉痛的神色。
      “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告诉您，我爱您。”
      “噢开什么玩笑，Jar……”
       然而就在那时他的管家突然吻住了他。
       时间凝固成点，空间扭曲成面，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火焰怒吼着烧过天边，狂风呼啸，带来浓厚的血腥味，残碎的肢体，翻滚的铁甲，血与火的光芒。那个人倒在地上，血从他的口鼻中无尽地流出，他的面容上是无法言喻的惊恐。
      “Sir，我……”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无神的双眼越过他望向背后苍烟弥漫的天穹。
      “Jarvis！！”
       托尼大叫一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坨被子。
       原来他妈是个梦啊。托尼抱着被子讷讷地想。
       就在那时他突然听到一声尖叫，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出卧室来到客厅，看到了正对峙着的他的管家和小辣椒。
       Jarvis看到他来连忙躲到了他的身后。
      “Easy，easy buddy……”
       托尼一边拍着他的脑袋一边冲愣在原地的辣椒一龇牙。
      “我家Jar怕羞，你别吓着人家。”
      “被吓着的是我吧Tony！我刚走进屋，一转身就看到他跟在我身后伸手要掐我！”
      “我只是想帮她拿衣服，sir……”
      “好了Jar你先下去吧。”
       托尼扶住了额头。
       等青年完全退下后佩帕才压低声音问道。
      “Tony，这家伙算怎么回事儿？你也开始蓄养奴隶了？”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然而在听完他的叙述后佩帕却似乎并没有放心多少。
      “你还是慎重吧，要知道元老院里那些家伙可都等着抓你的把柄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你这次来又是什么事儿？”
       托尼连忙打哈哈绕开话题。
      “最近国家不太平，撒克逊人有反叛趋势，卫兵们已经在首都好几处捉到了奸细。”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托尼惊讶地抬起头。
      “那当然，谁叫你从来都不出席元老会议呢。”
       托尼撇了撇嘴，不可置否。
      “我还以为十五年前那一战已经把他们全部消灭了呢。”
      “远远没有，据逼供的来的信息，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元老院现在正在嘉奖举报者并对一切有嫌疑的人大肆抓捕，争取在事故发生前将其扼杀。”
      “可是你跟我讲这个干啥，我又不会去举报别人，我不缺那点钱。”



       托尼很快就把辣椒跟他讲的事儿忘在了脑后，那天他匆匆从回廊前走过，无意看向庭院，蓦然就愣住了。
       Jarvis正坐在廊下教笨笨写字，不知少年说了什么把他逗得笑了起来，青年淡淡的金发在日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白色的衬衫下隐隐露出锁骨，温和的笑容像是寂寞的阳光，像是转瞬即逝的白雪，带着一份近乎宗教般的纯洁，肃穆安详，一时竟看得他有些微微失神。
       他又想起了他的梦境，在梦里，青年就那样坐在他的面前，在洁白的月光下，在宁静的夜色里沉醉地亲他的脸颊。他的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恍然便是传说中的精灵，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悄悄来到了他的身边。
       然而在梦境的最后，那仿佛厄运一般的场面又是如此真实，仿佛是一个隐秘的谶语，蛰伏在未知而幽暗的未来。
  

       那天黄昏托尼正在他的工作室里叮叮当当地忙着，Jarvis带着笨笨去市里买香料了，就在他疑惑那俩货咋还不回家时，突然看到少年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Jarvis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Jar，Jarvis被人带走了！”
       少年气喘吁吁地答，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什么！”
       托尼差点跳了起来，他想到了佩帕对他说过的话，难道有人举报了他的Jar？
      “你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是卫兵吗？”
      “不是啊。”
       少年愣了一下。
      “那人有着黑色的披肩发，穿着黑绿相间的袍子……”
       知道不是卫兵后托尼放下心来，然而又有一种不安浮上了心头。
      “是loki。”
       他忍不住暗地里一磨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