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帝国合集里被屏的同人和翻译等内容有好的时机会补档

乱世(Shaytham,第三章)


       “没想到你还有胃口。”


       海森斜了眼身边的人,说。

       谢伊从一片狼藉的盘子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塞满洋葱和烤鸡的腮帮蠕动了一下。

       他们昨晚从斯宾格府邸逃出后无处可去,只得又返回了城里。两人没有回到绿龙,只随便找了家偏僻的酒馆,然而海森却没有一点食欲,正思索如何脱身时忽然听见一片乐鼓声,从窗外看去,原来是一队官兵从街道上走过。他的目光落到最前方骑马的人身上,忍不住神情一振,伸手拽住身边的谢伊。

       “是阿默斯特将军,我早年在英国时便与他相识,他一定能够为我们提供庇护。”

        然而他又很快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从夹衣里抽出一条帕巾,按在他面前。


       “擦干净再跟上来。”



       自布雷多克死后,他原本的军队连同在直布罗陀的统辖权一并交给了杰佛里阿默斯特。后者于1731年曾任英国皇家禁卫军总司令,后晋升为北美英军总司令,即将通过佛蒙特远征加拿大,目前驻守在波士顿后湾区。

       他们跟随军队来到军营,在指挥室里将这几天以来的经历一一告诉了阿默斯特。

      “又是这些刺客,近几年尤为猖狂,由于他们在当地势力太大且鱼龙混杂,一直是很棘手的问题。”

       听完他们的叙述,对方沉吟道。

      “前天我的士兵在绿龙酒馆逮捕到几名作乱的刺客,正准备查办,你们如果有意观摩可随我来。”

       说完起身,海森跟着他来到广场,只见绞架上吊着数十个黄衣人,他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那日晚差点抢去他护符的人。

       随着行刑官一声令下,囚犯脚下的踏板纷纷落空,身子直直地落了下去。

      “在这里我会确保您的安全,至于您的部下,我将全力搜索有关他们的讯息,一旦收到消息就向您汇报。”

       身边传来阿默斯特的声音,谢伊侧过脸,看到海森微微阖了双眼,像是终于放下心来。



      “Master Cormac!”

       正要离开广场的时候,谢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连忙转过身。

      “Gist!”

      “你怎么在这里?”

       大副一直跑到他的面前。半年不见,这货更糙了。

      “Master Cormac,我按照您的描述,在纽约找到了您的船。”

      “Morrigan?”

       谢伊的神情一亮。

      “她现在在哪儿?”

      “我把她开过来了,就停在港口那里,另外这里还有一封门罗上校给您的信。”

      “上校?”

       谢伊疑惑地接过信,拆开看了,期间海森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却见他面色如常,看完后便收进了夹衣。

       海森看了他一会儿,然而谢伊什么都没有说。

      “Grand Master,请您跟随我来,我们还有一些手续要办。”

       前面传来阿默斯特的声音,海森颔首朝他走去,谢伊习惯性地想要跟过上,却被拦了下来。

      “您不必跟来了,Master Cormac.”

       海森收回手。

      “您已经没有义务再为我们的事务操劳,感谢您这几天以来的协助,再会。”

       说完负手离去,留下谢伊还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走了?不再争取一下?没准能入团呢。”


       起帆的时候,趴在栏杆上的吉斯特忍不住在边上怂恿。

       然而谢伊没有说话,自从离开军营后他就始终不发一语,心事重重。

       虽然这一趟前往殖民地一无所获,但他知道,在他的心里,确有一些东西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留在了两个人之间。

       此时正是黄昏,海面上波光离合,宛如梦幻,离开时他忍不住回望这片埋葬了他整个青春、曾给他带来喜悦与伤痛的土地,渐渐能够看到城市上空飘扬的旗帜,在傍晚的余晖中渐行渐远。

       莫林根号缓缓启程,绕过科德角湾,穿过布洛克海峡,便是纽约,便是故乡。

       心里陡然有深彻入骨的痛意,仿佛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丝线将他的心系在了这里,每驾船离开一分,就被血淋淋地扯开一分。

       穿越半个世界来与你相遇,乱世里半生流离,终未能与你一同走下去。



       离了港口,莫林根号在海上缓慢行驶,一路风平浪静。

      “Gist.”

       沉默许久,谢伊突然发话。

      “你为什么要骗我,说那封信是上校给我的。”

      “......难道不是上校?”

       大副正趴在栏杆上昏昏欲睡,闻声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你不知道?”

       谢伊的瞳孔陡然骤缩了一下。

      “我不知道啊,我的意思是,是上校帮忙找到的Morrigan,我在船长室的桌上捡到了这封信,考虑到当地并不会有其他人托我带信,上面也的确是他的字迹,所以......”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莫林根突然一个急转头,差点把他甩下舵台。

      “Master Cormac?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站稳的吉斯特困意全无,一脸我错过了什么。

       然而谢伊没有说话,他一言不发,眼神冷厉,不顾满船水手惊疑的目光,操控着莫林根疾速转向。

       莫林根号沿着来时的航线原路返回。傍晚时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刮起逆风,强烈的大风吹得船体摇摆不定,仿佛天意般不允许他回头。莫林根在海面上艰难航行,几次险些失控触礁,最终才渐渐能够重新看到城市的轮廓。还未等完全靠岸谢伊就放下舵轮跳下船舷,不顾大副在船上的大呼小叫抢了匹马便往城内奔去。



       很多年后,每当他再次回忆此事,都会忍不住地想,如果当日的自己放下那个沉重的舵轮,他们的命运是不是就会有截然不同的轨迹。



       沙风猎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愿去想他是否已经被害的事实,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离开。他就这样被某种奇异的力量驱赶着,追逐着,一刻不停地沿原路返回。那匹马被他催促着一路狂奔,往返半个城市,黄昏时渐渐可以看见军营风沙中传来血的腥味,耳边也依稀听得到冰刃相接的刺耳声。

       后湾军营里已然一片混乱,血与火的光辉湮没了夕阳。海森的身影在万千兵甲中隐约可见,雪亮的长剑如游龙般腾越飞舞,冲破层层屏障,在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半身衣衫犹如从血池捞出,他的目光却是冷灰的,然而这片冷灰中,却又有某种极度的疯狂。

       他一刻不曾停息,杀戮之心一起便再无顾忌,凌厉的剑光带起一道道血光,飞溅上他的脸。驻军训练有素,攻击如暴风骤雨般急促,激战中他的长剑被滚烫的鲜血浸得几近绵软,袖剑缺口斑斑,然而身后的追兵依然源源不断,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为何他的生命中总是充满了杀戮与死亡,疲于奔命,机关算尽,却从来没有过片刻安宁。

       他的手感觉到了剑柄上流下来的,人血的温暖,在傍晚的风中被吹得逐渐冰冷。

       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一种从心底泛上来的,深深的疲惫。

       敌军前赴后继,呈四方之势将他包围。他感到自己的小腿中了一剑,一个不稳跪了下来。

       他很遗憾,还没有找到与他失散了二十年的姐姐;他很遗憾,还没有看到杀害父亲的凶手被绳之以法;他很遗憾,在已经很接近先行者的秘密的时候却终不得进入那神殿;他很遗憾,没能看到圣殿的影响遍及全球的那一天。

       他看到无数刀剑密密麻麻地迎头而下,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自己还是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而他现在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这一场最后挣扎的结局。

       I fight, I lost,then I rest.

       身边的战火与烟尘都逐渐变得黯淡了,追兵与刀剑也仿佛变成了苍白的剪影。时间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他在一片大势已去中缓缓仰起脸,等待最终那一刻的到来。

      “Grand Master!”

       远远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然而很快就湮没在了一片喊杀声中。

      “Grand Master!”

       谢伊策马赶来,失口喊出,海森正欲阖眼,蓦然转头看到他,竟是瞬间提剑向他刺去!

       那一个刹那谢伊只觉得无法呼吸,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长剑掠上他的颈项。血在瞬间飞溅出来,一具尸体落在他脚边。原来刚才他只顾眼前没注意到背后有人突袭,若不是海森猝然出手,只怕自己已命丧当场。

      “上马!”

       回过神来的谢伊低喝,海森的眼中有某种光芒一闪而过,脚下却不曾停息,踏蹬翻身上马,回身挥剑扫翻一众扑过来的追兵,谢伊立刻急转马头朝外奔去,无数子弹擦着身边掠过。

       尘土飞扬,他们二人共骑一匹马在街道上狂奔,没一会便将追兵甩远。然而就在二人庆幸之时突然马前蹄一软竟跌趴在地,口吐白沫累倒身亡,谢伊立刻下马拉着身后人狂奔,却不及防海森突然一声闷哼跌倒在地,原来是刚才有一剑刺中了他的小腿。

       谢伊连忙俯身检查,却见血从他的肩上,背上流下来,原来是刚才激战时身被数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你走吧,他们要的是我。”

       他突然将他猛地一推,拄剑咬牙道。

      “这与你无关。”

      “对,是与我无关,但不是现在。”

       谢伊咬牙切齿,不知怎么他突然只觉得浑身腾起一股劲,蓦然俯身背起他狂奔。  

       如今已是秋天,他们在齐腰的高草里狂奔。夕阳的余晖落在草尖上,草茎在风里飒飒作响。

      “……你不是我们中一员,没有必要遵守教条,就算现在丢下我,我也不会怪你……”

       大风吹地他睁不开眼睛,身后传来海森的声音。

      “不要乱想,保存体力,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我们逃不掉的,‘那个人’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伏在他的背上,气若游丝。

       谢伊已经没功夫再理会他,却听身后风声鹤唳,混乱中不知多少人马正向这边奔来。他心中焦急,脚下一刻不曾停歇,却听面前水声澎湃,二人竟是逃到了查尔斯河边。此时黄昏将尽,隐隐能够听到不远处哈佛学院的钟声,这一年盛夏的雨水格外充足,查尔斯河汇集了马萨诸塞三大河的支流,在这河口处更是雪浪翻涌。谢伊还在犹豫,却听身后马蹄声纷乱交叠而至,已然没有时间再给他们犹豫。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他一咬牙,纵身一跃而下。

       河水咆哮着涌来,两个人在漩涡中打了个转,便分开了。一瞬间谢伊感觉自己似乎是跌到了无底的深渊中,一切都随着汹涌的河水涨涨伏伏,起起落落,变得迷离、模糊了下去。



       河水在进入剑桥地界时才缓了下来,二人将外衣扔入河中制造淹死假象,躲进了一处石窟中。

       谢伊俯身将他粗略包扎,海森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谢伊抬起头来。

       四周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两人的心跳回荡在狭小的洞穴里格外清晰可闻。追兵的声音已经远去,他的头发已在刚才的搏斗中散落下来,面容上满是鲜血与烟尘。

      “我决定,现在就宣布你入团。”

       他缓缓伸手,从夹衣里拿出先前从布雷多克手中取下的戒指。

      “Do you swear......”

       然而谢伊没有等他说完便倾身上前,将那一句承诺送入他的口中。

      “......I do.”

       海森犹疑着,最终用那双浸满了血与灰的手揽住了谢伊。对方则紧紧抓着他,用力地仿佛要把他嵌进身体里。

       他原以为此次来殖民地只是做一次简单的考察,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横遭变故,九死一生,几天来的奔逃中下属悉数陨落,最终逃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驻军倒戈后,他曾想过一百个结局,九十九个是自己死了,然而洞察之父有信,还给了他一个完整的人。

       男人的身上有着风帆与海潮的气息,天地间什么都不再剩下,只剩下两个人共同炽热的欲望在块这狭小的空间里海啸般湮没着一切。两个被整个世界抛弃的人忘记了沉浮与荣辱,忘记了生死与故土,在异乡的大地上肆意地撕裂着灵魂。

       尖锐的碎石咯入肌肤,海森的面容贴在他的颈脖处重重喘息,蓦然衔住他的耳垂,将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面颊上。

      “告诉我......你的第一次给了谁......”

      “卡尔莫修道院里的修女......”

       海森闭上眼睛,蓦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是吗......”

        ...... ......

      “可我听说......那里没有修女,只有修士......”

        ...... ......

       浮生太短而黑夜太长,海森一只手没入他的发间,另一只则握住了他攀在自己肩上的手,让他们十指相扣。他握得是那样紧,仿佛每一条血管都像是要融合进去,每一根指骨都似乎是要和他的镶嵌在一起。他这一生见多了生死,习惯了在黑暗中疾行,不断地重复着背叛与被背叛,利用与被利用,他曾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将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直到命运指引着他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人面前。那偶尔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一点点真挚,让他抓住了就舍不得放开,无法再松手,像个濒临溺死的人,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屈从于了自己的本能,哪怕这只是一晌贪欢,哪怕明日即是毁灭。对方的每一丝颤动和叹息都像是海浪一般催着他崩塌揉碎,似山雨欲来千钧压顶,最终却化为苦涩而彻骨的深情。

       谢伊感到有冰冷的指尖,在他的胸膛上划过,他低下头,看到海森的手指正停那个穿胸的弹孔上,接着,那只手没有离开,而是仿佛感慨般顺着颈项,蔓延上了他的脸颊。

       海森抬起头,却发现谢伊躲避了他的目光。这个大西洋上战过刺客,阿尔巴尼打过法军,凭一己之力剿了纽约大半个匪帮的铁血男人,竟让他看出了些许羞赧。

       就在那一刻,仿佛是心中有什么东西觉醒了,黑发的男人蓦然缓缓倾身,吻在他眉宇间那一道伤疤上。

       随着热度消退,谢伊想要从海森的腰上下去,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一点劲也使不上,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才勉强磨蹭下去了一点。

       然而就在他快要抽身的时候,突然被一把揪住了辫子。

       海森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拉开几公分的距离,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被汗水濡湿的额发下,北美圣殿大团长的神色与刚才判若两人,黑色的瞳孔仿佛深不见底,隐隐有危险的光芒闪动其间。蓦然冷声缓缓开口: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阿默斯特会叛变我的了吧?”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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